《苔花》
晨雾未散时,我总爱在青石阶上驻足。那些从砖缝里探出头的苔藓,像打翻的翡翠匣子,在熹微中泛着湿润的光。它们无需沃土,不争雨露,却在每个黎明准时展开嫩绿的呼吸,将时光细细织成茸毯。
转角小院那丛半枯的月季教我惊心。去年寒潮冻僵了它的枝桠,老花匠说该拔了。偏有几根新枝不肯就范,硬是钻出焦黑的表皮,在春风里捧出三两点花苞。今早再看时,绯红的花瓣竟已层层舒展,露珠在褶皱间滚动,恍若涅槃重生的泪。
巷尾的断墙下长着野向日葵。它们被高楼割碎的阳光喂大,茎秆斜斜地伸向天空,像群踮脚张望的孩童。金黄的花盘终日追逐着光的残片,哪怕只有正午时分能触到几缕完整的暖意,也要将这份短暂酿成蜜,赠给偶然驻足的蜜蜂。
暮色漫过屋脊时,墙根忽然闪过几点荧光。去年种下的夜来香种子,竟在水泥地的裂缝里开出了星星。这些倔强的光芒不需要谁的掌声,它们自泥土深处捧出月光,把黑暗烫出一个个透亮的窟窿。